近期,中美贸易战仅拉开序幕,已然如同雷炸,足以可见中美在世界舞台的影响力了。今天发生的中美贸易战,其背后是中美经济增长方式转型的对垒。我们过去传统粗放型的经济增长方式不可持续,需要转型,其实美国的经济增长方式同样也到了能否继续持续下去的地步。
回顾一下美国经济增长方式和对外交流方式自20世纪70年代以后可以说发生了全面转型:70年代以前,美国对外经济交流方式是以美元贷款和援助形式输出美元,比如二战后的“马歇尔”计划。境外美元除少量用做储备资产外,多以购买美国制造业的产品和技术的形式回流美国,这样就促进了美国以制造业为核心的实体经济的发展和世界工厂地位的稳固。于是,通过金融项目输出美元的资本项目逆差与出口制造业产品的经常项目顺差大致平衡。更为重要的是让美元成为了世界主要的经济体交易货币,自然就成为了全球的货币之锚,资本之根!
1971年尼克松一纸文书停止了美元兑换黄金的规定,从此也改变了美国对外经济交流方式。由于美国对外发行美元失去了黄金储备的约束,美元流向境外的速度和规模开始加大,经过70年代的调整之后,经济结构发生了巨变,70年代以前美国的三大支柱产业,汽车、钢铁、建筑让位于新的三大支柱产业金融(和保险)、房地产和高端服务业。这些新的支柱产业与制造业不同,它们不是由自然资源和技术进步来支撑的行业,而是靠流入的货币资金量、创造金融资产的过程以及“金融创新”技术支撑的行业。于是,美国的经济运行方式和GDP增长方式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从1982年开始,美国经济对外交流方式转变为经常项目的国际收支持续逆差,金融项目的国际收支持续顺差,这种状况一直持续至今,中间个别年份除外。美国从此靠着美元国际本位货币的地位,成为国际经济生活中靠购买产品和各种能源参与世界经济的“净消费者”。美国经济结构变成了高度依赖虚拟经济创造GDP的经济增长方式替代了依赖工业化经济创造GDP的经济增长方式和经济运行方式。
美国经济越是虚拟化,本国创造的货币收入越多,可交易和可供“出口”的金融资产越多,本国制造业的劳动成本和机会成本就越高,制造业就越是要转移到境外,形成产业空心化;经济越是产业空心化,本国生产的生活必需品和其他低价商品就越少,消费品就越是要依靠进口供给,经常项目国际收支也就越是朝逆差方向发展;经常项目国际收支越是逆差,境外美元就越多,购买美国金融资产的境外需求也就越大,这反过来就会不断刺激美国金融资产的扩张和虚拟经济的膨胀。
显然,上述结构的变化是是资本追求货币利润的行为导致的美国经济内部结构演变的结果。
然而,从GDP创造的效率看,虚拟经济排在第一,实体经济第二,低端服务业第三;从创造就业的效率看则完全反过来,低端服务业排在第一,传统实体经济排在第二,虚拟经济排在最后。人均GDP越低的行业,其单位GDP就业人数就越高,对就业的贡献率也就越大。
产业空心化会对就业产生重要影响,因为制造业转到国外,而本国劳动者却不可以随着制造业一起转移出去,资本流动和劳动力流动没有同时跨国流动,造成资本利得与劳动收入的分离割裂。所谓虚拟经济创造的GDP是直接创造货币收入形式的GDP,这些收入在美国根本没有产品对应。结果,全球化的红利在美国表现出来的是华尔街上少数精英们的强势,相对应的是美国广大底层劳动阶级福利损失,出现了严重的社会撕裂。特朗普喊出了“制造业回归”,也是顺应了美国经济结构调整的需要。
中国无疑是全球化最大的受益者,借助全球化,积极参与国际分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构筑了完整了生产、供应以及贸易价值链,加速推进了工业化和城市化的进程,在世界舞台上逐渐成为美国的竞争对手。中美贸易,据美国商务部的统计,从1985年美方开始出现6亿美元的逆差,1995年美方逆差为337亿美元,2005年上升到2022亿美元,2015年美方贸易逆差达到惊人的3671亿美元,2016美方贸易逆差3470亿美元,2017年美方贸易逆差达到3752亿美元,创历史新高。从1985年到2017年,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总数为47380亿美元。中国的外汇储备基本上都是对美贸易顺差所积累下来的,是维持人民币坚挺的最大筹码。这可能也是特朗普和他的班子认为这是美国当今“最大的政治不正确”,这也是特朗普铁了心地要和中国打一场贸易战,我们应战就是了。
郑州大学教授、中原发展研究院特聘教授 李燕燕
写于2018年3月28日